深远而又绵长的爱

        “马兰开花二十一，二五六，二五七，二八、二九、三十一。三五六，三五七……”前一段时间回老家，还没到村口远远地就听见这已经快被我们80后遗忘的口诀了。迎着这个声音看过去，只见有几个小女孩在村口那棵老皂角树下跳皮筋。提起这棵皂角树，我的记忆一下子被拉回到二十年前。

        那时候，家里经济条件不好。整个村子所有的经济来源就是种小麦玉米。一年收获一茬玉米，一茬小麦。其余时间年轻的男男女女都出去到外地打工，只有到收获两季才回来帮忙。平时村子里都是年长的爷爷奶奶在家带孙子孙女。爷爷奶奶主要负责孩子们的吃穿，孩子们主要负责学习。夏天的时候，每天他们忙完各自的任务之后，还有一项重要的活动。傍晚时分，家家户户的“顶梁柱”都出来了，活动地点就是村口那棵老皂角树下。孩子们在树下跳皮筋、玩老鹰捉小鸡……奶奶们坐在一起拉家常、纳鞋底、缝衣服。爷爷们坐在一起抽着旱烟、聊着各自的孩子、孙子，旁边有时还会多出一个小方桌，那是我奶奶和三婆、四婆、大娘在玩花牌。“对牛、对戏……”偶尔三婆因为打错牌还和我奶奶拌个嘴，惹得旁边的爷爷、奶奶们哈哈大笑。小孩子们也跟着爷爷奶奶的笑声一起欢呼起来。

        一阵风吹过，皂角树结出的皂角发出咚咚的响声。几个小男孩趁爷爷奶奶不留神已经爬到树顶去摘皂角了。上边的摘皂角，下边的几个小女孩配合着捡拾。不一会儿准备的盆子里就装满了皂角。然后将他们的“战果”平均分配。记忆中它的外表像月牙，深灰色的皮里边鼓鼓的豆子。每次我拿回去的“战果”都一并上交给奶奶。而在奶奶手里它便被发挥大用处了。皂角里含有多种洗涤原料可以直接用来洗衣服，说是洗衣服可干净了，还略带香味。还有一个用处就是止痒杀菌，小时候两个哥哥比较贪玩，每次玩耍回来头发都是臭臭的，奶奶先将这些皂角用清水洗干净，然后打碎放在锅里大火煮，煮得能闻见它的香味就可以了。用煮好的皂角水就可以给哥哥洗头发了。而顽皮的两个哥哥便用长长的皂角当水枪互相玩起水来，站在一旁的我和奶奶便遭殃了。此时一场“家庭大战”便开始了。奶奶追着哥哥，我也追在哥哥屁股后面跑。你追我赶何尝不是一种和谐画面。

        这棵皂角树像一名卫士守护了我们村子几代人。它见证着一代人从出生到离世的全过程，记录着一代人的艰难生活。而当它被岁月的痕迹洗礼得只剩一副躯壳的时候，曾经守护的村子也发生了变化。从煤油灯的时代到家家户户灯火通明，包括村子里小道上也已经装上了路灯，夜晚的村道也是如此明亮;从靠着扇子过夏天的时代到家家户户装上空调;从依靠用柴禾烧着泥土砌的炕取暖的时代到家家户户通上暖气……

        随着儿子的一声“外婆”，我被叫醒了。原来妈妈早已经在这棵树下等着我们了。妈妈接过我怀里的宝宝，转身走向那棵老皂角树下，妈妈的脚一拐一拐的，却依然将小孙女紧紧地搂在怀里。就像那棵皂角树这些年对这个村子的守护。那么深远、那么绵长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