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家人总习惯称杏为麦黄杏,每当早市上的大伯大娘吆喝着“香甜的杏儿,快来尝尝”的时候,路过的我总禁不住诱惑买上二斤尝尝鲜,酸酸甜甜、满口生津,这种久违的味道让我想起了我的奶奶,想起了奶奶的麦黄杏。
奶奶是个小脚女人,走起路来总是颤颤悠悠的,小时候去姑姑家奶奶总喜欢带上我,一来我可以帮她拿东西,二来在路上可以搀扶奶奶。在我的记忆里,奶奶是“三寸金莲”,很少到农田里劳作,可闲不住的奶奶总是把我家的小院打扫得干干净净,踱着小步去村外泉水旁边的那块小菜园子里辛勤劳作。遇到天旱时,用小盆在泉水里舀水浇灌菜苗,在奶奶的呵护下菜园里的韭菜、蒜苗、小葱茁壮成长,挑水路过的叔叔大娘都会夸赞一番,受到称赞的奶奶总是毫不吝啬地割上一把韭菜,拔上几棵蒜苗答谢人家。
春天来了,绿油油的麦苗在积蓄了一冬的能量之后,在故乡的田野上疯狂生长。这个时候就到了一年杏花飞的时候,纷纷扬扬的杏花开满枝头,鸟儿在花枝间穿梭翻飞嬉闹,辛勤的小蜜蜂只顾低头忙碌劳作。花开、花谢、长叶,在几场春雨过后,枝丫间便挤满了毛茸茸的青杏儿,晶莹圆润,远远望去就像胖嘟嘟的新生儿。这个时候,我总是缠着奶奶想吃,奶奶只能屈服,半心疼半埋怨的打下几个,“馋猫,把你的牙酸掉。”
转眼间,在故乡悠远的山谷间传来布谷鸟的叫声,气温也在一天天攀升,滚滚麦浪开始泛黄。这个时候奶奶菜园子里的杏儿开始由绿变黄,熟透的杏儿黄澄澄、金灿灿,我的口水在嘴里打转。在故乡那个经济落后的年代,麦黄杏是我们最惦记的美食。放学后直奔奶奶的菜园,瞬间就爬到杏树梢上,每当这个时候奶奶总会站在树下唠叨“不要爬太高,手要抓牢,少吃一点,吃得多了消化不了,伤身体。”我顾不上奶奶的唠叨,既然上来了就要饱餐一顿,坐在树杈上专挑最黄最大的往嘴里塞,吃完了还要把自己的裤包腰包塞得鼓鼓地才肯下来,经常不是扯破了衣裤,就是划破手脚。奶奶心疼地安慰道,“是不是很疼,赶快回家,抹一点药,快快就好了。”
麦子收割在大人们的忙碌中接近尾声,杏儿在蝉儿的鸣叫中也开始熟透,奶奶每次从菜园子都会捡回掉在地上的杏儿,然后掰成两半,去核,晾晒在院里的凉席上,待完全干燥后装袋保存,最天然的饮料材料就这样完成。爸妈从地里回来时,奶奶都会提前准备一盆开水,放进晾干的杏皮再撒上一把白糖,那酸酸甜甜的味道至今让我记忆犹新、无法忘怀。
我吃着奶奶的麦黄杏长大,背着书包走出大山踏上漫漫求学路。随着岁月流逝,奶奶身体日渐消瘦。在那一年麦黄杏成熟的时节奶奶病了,没有多长时间便去了另一个地方。从此之后那棵杏树也日渐枯萎,或许是奶奶的过世让它过于伤心,在一个漆黑的夜晚随着大风的召唤它便再也没有站起来。如今奶奶离开我们已经二十几个年头,每年这个时候我都会想起奶奶,想起奶奶的麦黄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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