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年的春来得有点早,还没来得及与冬雪打过招呼,已到了春分气节,不知是第几场雨过后,柳树已经抽出了嫩芽,蓦然之间发现自己又老了一岁,此时竟有种无处话悲凉的感觉,春分之后就是清明,又到了踏青祭祖的时候了。
谚语有云:“清明前后,种瓜种豆”,这是一个播下希望的季节,也是万物延续的季节,远处有人正在忙着播种,走近一看是在种芝麻。对于芝麻我有一种独特的情怀,小时候家里有个小榨油作坊,每到清明前,父亲会把去年攒下的芝麻全部拿出来榨香油,而母亲便带着我们兄弟三人在房前屋后洒满了芝麻,一场雨后就会破土而出,绿油油的长满了一片,母亲说,“但愿今年的香油能卖个好价钱吧!”看着那一片刚破土而出的芝麻眼睛里充满了希望。闲时父亲也会帮着四里乡邻榨花生油和菜籽油,收点加工费补贴家用。人工榨油很是费力气,母亲帮父亲干活的时候根本顾不上照看我们,于是我们三兄弟淘气地在芝麻地里玩起了游戏,等到母亲看到我们时,一大片小苗已经被我们踩烂,母亲生气地拿起了扫把狠狠打我屁股,两个弟弟求着母亲“手下留情”。作为家中长子,那时我才十岁,还不明白母亲为什么总是打我一人,我委屈地哭着,而母亲也在哭着,父亲抽着烟卷在一旁叹着气。现在回想起来,才能体会父母的辛劳和无奈——打在儿身,疼在娘心。
那时候清明节前夕我总喜欢跟着父亲去砍柳枝,父亲长年劳累,身体也不好,砍柳枝顺便修剪树的活就交给了我,其实我有自己的小算盘,因为只有在那时候我可以当着父亲的面光明正大地去爬树。回到家母亲早已剪好纸钱,煮好鸡蛋,我们兄弟三个和父亲还有自家的叔叔伯伯,几十人一起去祭祖扫墓,遇到回来的人,我总能听到这样一句话,“你看那一大家子,人丁兴旺啊。”那时我才明白,清明节不只是祭祖扫墓,而是一种传承,这一代又一代,不知到何时,或许有的家丁兴旺,或许有的再无纸钱。想到此感触颇多,先祖、父辈们的辛苦换来了下一代更好的生活,想起父亲为我们受过的那些苦,再看看现在作为父亲的我,一种身份,两种经历。
一晃二十几年过去了,家里的小作坊早已经成为了历史,我们都已成家立业,父亲再也不用没日没夜地榨油,母亲再也不会用扫把打我。不知何时,清明节父亲不再带我去砍柳枝,母亲也不再剪纸钱,也不知何时,清明时孩子总嚷嚷着要去砍柳枝,妻子也学会了剪纸钱,清明祭祖时还是人丁兴旺的几十人,只是少了许多长辈,多了一些小辈。多年以后我的孩子也会告诉他的孩子,清明要砍柳枝,要烧纸钱,一代又一代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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