子在川上曰,“逝者如斯夫,不舍昼夜。”时间的洪流裹挟着我们不停向前,一分一秒勾勒出年华的轮廓。人到中年,总爱怀旧,爱回忆以前。有时,一个念头闪过,那么多过去的人和事就会相继涌出,它们如水流冲刷过的沙砾般,清晰显露在记忆的河床上。
如果把人生漫长的光阴看作一只萝卜,切掉头和尾,中间的应该是最好的部分。而人生的中间就应该是我们的青春。自从二十多岁来到龙钢,生活的轨迹就一直延续到今天,青年、青春、中年……那些在龙钢的日日月月,岁岁年年,那么多人,那么多事,那些曾经的平平淡淡,如今想起竟让人无比怀念。
还记得刚进厂时的情景,二十多年前那个多风的初春,我们分批进厂。初来乍到,因为好奇,一切都是新鲜的,因为年轻,对未来充满憧憬。“下峪口的风,桑树坪的灯。”那时是流行的口头禅。有人调侃瘦小的人会被下峪口的风刮走,风也的确有特色。大多数是冬天,“呜呜”的西北风好像带着哨,怒吼着,刮起来那是飞沙走石,天昏地暗。那时,爱美的女工都戴着自己缝制的蓝帽子,盖住了脖颈和头部,再戴上口罩,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。
日子久了,才知道龙钢有临时工,也有大中专院校毕业的学生、复转军人等。有人多才多艺,也有人名字都写得生硬别扭。来自不同地区,操着不同的方言,呆得久了,慢慢被同化,几乎都会说土气的韩城话了。那时我们没有房子车子的困扰,拥有一辆几千元的摩托车就好比今天的“宝马”,围绕着摩托车有说不完的话题。我们把心爱的摩托车擦得锃亮,然后结伴骑着摩托车不畏遥远去壶口看瀑布。
民以食为天。每逢开饭时间,职工大灶、各分厂食堂都是最热闹的地方。那时吃饭不排队,每个窗口挤得水泄不通,饭菜特别便宜,一个油糕两毛钱,大灶的一号窗口天天都有,八毛钱的撅面片食堂师傅会给你盛满满一大碗。大灶上是横竖排列的大圆桌,凳子是电焊焊的可折起来的铁凳子,“陕西一大怪,板凳不坐蹲下来”,大多数人都趷蹴在凳子上吃饭,很少有人坐。大家边吃边评论饭菜的好坏,厂里的效益怎么样,许多新闻就是从饭桌上传开的。
最开心的事莫过于发工资,那是工人的节日。只要一听说发工资,大家争先恐后地奔向财务室,自觉在门前排好队。那时的钱值钱,工资会精确到一毛两毛,有心的人会提前准备好零钱,数着为数不多到手的钞票,心里是收获的喜悦,好像农民伯伯捋着沉甸甸的稻谷,流淌在心底的是结结实实的欢笑。而现在工资发放早就不用排队去领了,账号上多出的一串数字,却没有了钞票拿在手中的踏实和喜庆。
那时的职工文化生活还相对匮乏。每逢周五,厂里会安排在生活区放电影。夜晚,暮色四合,天空繁星点点,职工家属,附近村庄的百姓都来了,不管什么内容,人们只是图个热闹。银幕下黑压压的人群,换片的间隙和散场时,尖利嘹亮的口哨声此起彼伏,这些记忆里的场景都成了永远的过去时。连同短如朝露的青春都被时光远远地抛在了身后。那时,职工们在闲暇之余,还会三五成群地去下峪口街道看录像,五块钱一晚上的通宵那时是很流行的,武打、枪战、言情片,应有尽有,港台演员刘德华、成龙、叶玉卿、邱淑贞……他们是那个时代的明星,是少男少女崇拜的偶像。
流水带走了时光,可光阴的故事里,依稀是我们旧日的梦……太阳每天还是朝起暮落、照耀大地,滔滔的黄河水永远浩浩荡荡,东流到海,它静静地带走了许多的往事,有些人、有些事只能在记忆里追寻了。
时光以毫无过渡的节奏跳跃着前进,青春的点点滴滴构成我们人生长卷的宏大与厚重。那些曾经热烈过、沸腾过的岁月,如今回想起来,依然历历在目,烙印在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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