冬天的田野空荡荡的,连天空也是灰蒙蒙的了无生气。偶尔有一群麻雀嬉闹着啄食,见人走近,就飞快地一掠而过。庄稼地里再也没有什么活可干了,冬天的母亲本该是清闲的。
当树上还有几片叶子顽强地随风摇曳,不肯落下。母亲就把地里的活儿一天天往前赶,为在天气大冻前做准备。几片花椒地里的杂草都已除去,她细心地把地的垄畔刨好,一畸一畸方便冬天浇地。立冬前,我和母亲把地里的红薯、萝卜都收回了家。虽然收获不多,但那些都是母亲的劳动成果。
母亲把收获的红薯、萝卜给左邻右舍送了一些。乡邻们也投桃抱李给我家一些青菜之类的。母亲常说,“远亲不如近邻,你对别人好,别人也会对你好”。母亲虽没上过几天学,但说出这些最朴素本真的话,对我们而言也是受益不浅。
自从父亲去世,大多数时间就是母亲一个人,守着偌大的宅院和几亩田地。我早就劝过母亲把地给别人种,反正一年也收入不了多少钱。母亲说了一大堆理由,她说种地是寻个做头,也权当她锻炼身体。其实,她是和土地打了一辈子交道,早已难以割舍。我也只好作罢,答应有空帮帮手,好减轻她的负担。
母亲已六十多岁,年近古稀。两鬓已经斑白,深深的皱纹随着脸颊爬了上来。是岁月偷走了她的青春和光芒,年轻时的过度劳累折损了她的青春。冬天别人都闲了,可她却还有闲下来的活。想到这,童年记忆中的一幅幅画卷自然而然地展现在眼前。冬日温暖的阳光照着庭院,年轻的母亲和几个邻居妇女一边纳着鞋底,一边拉着家常,哧哧的扯线声和欢声笑语似乎还在耳边回响。把一块块旧布展开,涂上面糊做成袼褙,粘贴在墙上做鞋用。剪鞋样子,缝鞋帮……一道道工序严谨而细密,一针一线都浸透了母亲的汗水。那时经济条件差,家里每个人的鞋都是母亲做的。那时的冬天好像特别冷,冻得发红的脚趾,开裂的皮肤都很常见,可母亲做的棉鞋却让我们度过一个又一个冬天。
做鞋只是那时母亲冬天生活的一部分,做泡菜、压酸菜那也是冬天必不可少的活儿,压上一缸酸菜够吃一冬天。用筷子捞起脆黄的甘蓝,鲜艳的红辣椒,切丝拌饭里,那种口齿留香的独特味道至今还令人回味。如今,新鲜的蔬菜几乎天天都有,可那种味蕾的记忆竟长久地留在内心深处。
时光裹挟着我们不停地向前,我们和父母生命重叠的光阴其实在一天天减少。疾病和衰老总是让人无从避免,母亲的身体也每况愈下,我想只有母亲和我们住在一起才能让人放心。
又到冬天也没什么农活了,老屋也没有暖气,母亲才心甘情愿的跟我们到城里去住。母亲住下来,每天早晨,她就早早起来准备早饭,酸拌汤、小米粥、笼馍和炒菜……她总是换着花样满足我们的胃口。吃完早饭,她又急着去超市排队买特价菜,每每买菜回来,母亲总说她买的菜多么便宜,我却不屑一顾。母亲有她的人生哲学,她是从苦日子过来的,总想着能节约一分是一分。我和爱人无论何时回到家里,都能吃上可囗的饭菜,家里也一改往日冰锅冷灶的窘态。家务活母亲也包了。星期天孩子回来,母亲还会照着孩子的喜好做饭,不大的单元房突然被人声塞满,只有全家在一起,才再次呈现出欢乐、饱满的样子。家中老老少少,其乐融融。有了母亲的家,才有家的味道;有了母亲的家,多了一种说不出的温馨安逸。
我想起林语堂说的话,人生幸福的四件事,一是睡在自家床上,二是吃父母的饭菜,三是跟爱人说情话,四是跟孩子做游戏。这样看来,我可不正是幸福满满的吗?有母亲在身边,我想这个冬天一定是温暖的,我想你们一定也应该有同感吧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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